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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家峪:疫情下的香椿 依然香醇

时间:2022-04-13 10:41:56    来源:微信公众号“砚遇Inkstone”    

一夜春风,催开了向阳山坡上的桃花开,望着火烧般的山桃花,我在想:沂南西部山区姚家峪的香椿芽鸡毛灵般大了。立时,一股香椿味道充盈了大脑,舌津生香。

香椿,不负春光!

香椿的味道,就是春天的美味。

想香椿,香椿到。

昨天下午的时候,姚家峪村的李宝财打来电话,问我明早有空来拿香椿芽吗,他给我掰几把煎鸡蛋吃。

我满口答应下来,恨不得这就钻进大山里还嫌迟,卷上一个鸡蛋煎香椿芽煎饼,将春天彻底地装进肚子里。

说着早起的,结果早五点半才起床。

早7点,到达姚家峪入口处,这个叫暖泉的村庄,靠近公路。如今它和西山里的姚家峪、西北角的泉水庄,三个自然村合村并居为“玉泉庄”社区。

常态疫情化下,暖泉村防疫点,三个值班人员早早就在值守,对过往车辆进行检查登记,每个人右胳膊上戴着防疫红袖布标,一个栏杆栏放着。

“防疫值班点”几个大红字醒目地贴在小铁屋上,一张桌子上放着登记本。我下车登记,一个脸堂黝黑的中年人,一脸笑着问我:来买香椿的?

没等我回答,站在路边的一位中年农民,急切地问我:你要香椿不?我领你上我地里现掰,看中哪棵芽掰哪个。

我放下登记的笔,抬头看了一眼他,问:多少钱一斤?“五六元一斤就行,这两天来了热的,一个晚上香椿芽就长一毛耳朵长,再不掰就老树上了”他说。

我却无情地拒绝了这位诚实的农民,事后想来惭愧不已!

“疾情影响着香椿芽吗?”我问。

“影响可大了,外地人来不了,本地人运不出去,又不叫逢集,上不了集市,这老天温度升的又快,香椿芽飞长。这个芽越长越掉钱,收购价格一天跌几块钱,刚一寸芽时,30元一斤,抢着买。前几天,12元一斤,昨天八元一斤,到今天最好的芽,能卖上七元一斤,就烧高香了。”值班人员说道。

“我从孙祖往这来,栗林逢集,摊子出在路两边,人山人海的,我在那还堵了十分钟。”我说。

路上那个向我推销香椿芽的中年农民听了我刚才的话,眼里顿时有了光,那三个值班人员的脸上瞬间各自添上了一层喜色,相互对望了一眼,都对我满意地笑。

栏杆升起,我驱车前行。

又是一个疫情笼罩下的春天,山村。

疫情同样遮掩住满山要域的香椿香气,好在山里的农民随性自然。

往年这个时节,你若是来到这大山里。青山绿水环抱,各类树的绿叶次第展开,绿意逐层递进,几朵白云落在山涧,走近一看,是一树树梨花。姚家峪的春天来得各外早。

你一脚踏进这山里,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涌上心头,脸上,眉毛上,头发上,衣服上,甚至车上,都附上了一股浓浓的香椿味,氤氲,缭绕,从大山的深处一层层向外弥漫开来。

今早,向山里走的这三里平坦水泥路,走的我突然很沉重,路边的桃花上了白色,就要败落,开罢了的梨花,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,惺忪倦怠,几只小鸟儿站在树枝上,无精打采。

进村口又是一个铁皮屋疫情防控点。

站在墙角围着说话的几位妇女,见我是生人,她们猜测是来买香椿的。笑迎了上来,问我要香椿不,她们手里拿着用来捆扎香椿芽的桷树皮,随时随地就要掰下香椿来,路边,山坡上就生长着她们家的香椿吧。

短暂十分钟,历经两幕村民推销自家香椿情景。我的心情愈发压抑,真盼着多来几个买香椿大户,实现她们这个春天的希冀。

再往山里走一里路,就是李宝财家。

过小桥,一座十几米高的嶙峋怪石山底下,便是李宝财的家。翻盖的崭新红瓦房,依山傍水。挺拔苗条的山楸树,还没发芽,几棵山榆树,已是绿意葱茏。

大山深处有人家,是姚家峪最好的写照。

二年不见,老李老了不少,倒是脖子上还挂着烟袋和装旱烟的布烟包,想抽烟了,随时就抽。

老李说:自己是拾了条命。

“还记得前年夏秋季的那场大暴雨吧!黑夜里电闪雷鸣,山洪暴发,把我睡觉的这间房子冲塌了,我也受伤,砸屋里了,牛、羊、鸡,也冲跑了”,李宝财平静地说道。

那些年,他挑着一担担土粪,一担担的粮食,挑起一家人的生活重担。

三年前的清明节,我到姚家峪采风,惊奇地看到一位老汉,一边爬山,一边含着烟袋,沿着崎岖山路,轻轻松松将粪送到山腰上的香椿树下,这一天中午,他上山下山往返了四趟。

我指着面前正对的大山,问他:还能挑着担子上去吗?

“不能了!”

他含着烟袋,裂开半边嘴,向他身边一起聊天的邻居,带些炫耀的说:“前年,我挑着一担子粪上山,老朱拿相机都给我拍下了!从那认识的老朱。”

老李宝财拿出一大塑料袋装好的香椿芽递给我:我给你一早掰的,拿回家煎鸡蛋,透鲜,透嫩。

我拿钱给他,他不要。

“送给你吃的,不是卖给你的。”李宝财扳着脸,认真地说。

那我买点香椿芽,送给远方的朋友吃吧!

“昨天都卖的8元一斤,今天7元。”李宝财说。

“给我掰上50斤吧!你们去掰,我爬山拍照片去。”

这个时候的大山是寂静的。

满山遍野的香椿沐着一缕缕阳光,大都静守着头顶之上的一丛叶芽,没有了芽的,正在蓄意新发。

上山的路,是一条陡峭险峻山崖上凿开的山石路。凹凸有致,缠缠绕绕,硬是被山里人家踩的溜滑溜滑的。

我从山下爬到山腰平台,数了数,足足有十盘,上百个不规则的石阶。

一台石碾。就地取材,巧凿成碾盘、碾驼。

几户山里人家,老屋,石墙,老树,老鸦。

岁岁年年,屋里人换了一拨又一拔,像屋前屋后的香椿一茬茬的芽,一节节的枝。

山上走下来一位老农,肩膀上扛着采摘的一尼龙袋香椿,看上去五六十斤重的样子,一路散发的香味扑鼻而来!

他一气儿扛下山,不歇一脚。

老人姓夏,今年78岁。

我啧啧称赞他,他笑着说:“我年轻时,从山上往下挑地瓜,一挑就是200多斤,一路不在停下歇脚的,现在老了,年龄大了,挑不动了。”

但闻人语声。

山上说话的声音,断断续续传来。

我高兴地飞跑,直奔传出声音的地方,那儿层层叠叠的香椿地上,五个人在树丛中采摘香椿。一名村妇正弯着腰,飞快地从一棵棵小香椿树上掰下红嫩芽儿,攒成一大把,捆扎好,小心翼翼地放进化肥袋里。

走近了,才看清她的腰果真弯着。

我问她什么时候上来的。

“凌晨一点就来掰,今天有二份来拿的,都是临沂的客户,俺怕掰晚了耽误人家功夫。”她说。

“能看着掰吗?”我问。

“手电筒照着掰。”她说。

一声声汽车嗽叭骤地响起,从山下传来。拿香椿的客户来了,咱还没掰完,她们开始急乱起来。

先前是有说有笑地掰着椿芽,现在是每个人都小跑着抢掰,偌大的香椿园只听见小树条儿成片弹起,似一曲嘈嘈杂杂如急雨的琵琶曲。北侧还有二分地的香椿没有掰,一阵子,剩下光秃秃的小香椿树杆了。

下山运送香椿的山石路上,这家香椿主人挑着足有160斤的这担子香椿,走路如飞,我小跑着追不上。

山路崎岖,险峻。香椿主人平稳地挑着担子,踩着脚下的山石,视如平坦,大步流星地下山。

下到山路一半的地方,在大杏树下,香椿主人轻易换肩,动作稳健、敏捷、快速,形如流水。我想,如果他挑着一担子水上山,水桶里的水也不会溢出桶外一二滴的,仿佛他就是泰山上的“挑山工”啊!

我也跟随下山,装上我买的香椿,满车皆香,这是一趟通往春天味觉享受的列车。

到了暖泉防疫点。我慢了下来,值班的大哥,还是保持着今早见我的微笑。

他弯下腰,对着车里的我说:“亏来你今早带的信息,说栗林逢集,我们村几个人听说了,带了香椿去卖,到了集上,还没来得及卸下,就让人家抢着买走了,卖好价钱,8元一斤!”

我听了,却高兴不起来,心里五味杂陈!

姚家峪,暖泉,泉水庄,依山傍水,几千亩山地,每年一开春,大量的香椿丰收上市,由于姚家峪香椿生长在独特的地理位置,深山幽谷,云雾缭绕,空气湿润。清明前后,所产香椿芽,鸡毛灵般的紫红,脆嫩爽口,一道舌尖上的美食,一道春天的美食。

如果没有疫情,外地来的香客、游客、本地走亲访友购买,集市交易、当地电商等多元素加入销售,到谷雨时节,香椿树上的头茬嫩芽所剩无几。

疫情下的姚家峪香椿,离谷雨节气越来越近,香椿嫩芽的好时光也就剩这几天。雨前香椿嫩如丝。而谷雨后,香椿就一天老起一天了,叶就长骨了,价格直线下降。

一路行车,眼前突然闪现山谷之上弯腰掰香椿的那个妇女背影,我心里一酸,眼泪止不住流下来。

凌晨一点上山,采摘到中午十二点,本来腰疼的直不起腰,再加上掰香椿的劳累,心焦。但她始终洋溢笑容,怀揣喜悦,内心满足!有耕耘就有收获!毕竟这一树树的小香椿给她的家庭挣钱开了。

这些大山里的女人太苦,太累,硬硬的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,在大山深处,高耸入云的山坡上,香椿静静地生长着,发着清香。大山脚下的山里人,吃苦耐劳,岁月苍老了她们的容颜,纯朴善良的心永在。

在山里人的勤劳,香椿人的苦累面前,我这一车的红香椿顿时黯然失色,芳香齐黯。

突然又想起老家屋前那棵苍老的香椿树旁边的苍老影子,那是娘!

娘在老家,正将这个春天的最美时光揉进黑瓷盆里。

泪水越加模糊了视线......。

这突如其来的眼泪,是我对山里人的同情,热爱,和无力改变现状的愧疚!

一缕香椿,一份情丝。

岁岁姚家峪,缕缕香椿情。

当泪止住,心情渐渐平静下来,香椿的芳香又慢慢地回来了。

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,一切都会好的。

疫情常态下的姚家峪香椿,依然飘香。

2022 04 10写于卧龙山居

2022 04 10手机拍照于姚家峪

关键词: 值班人员 依山傍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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