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澜｜清华简爆“蚩尤是黄帝之子”！黄帝灭蚩尤是“大义灭亲”？

12月19日，新华社刊登《清华简又爆猛料：蚩尤是黄帝之子！黄帝战蚩尤是父子之战？》的消息。报道说：清华简中“很多内容前所未闻”，里面涉及了黄帝时期的历史传说比如大家熟悉的“黄帝战蚩尤”的故事。“其中关于‘蚩尤’身份的记载，完全更新了我们的认知，其文曰：‘黄帝有子曰蚩尤，蚩尤既长成人，乃作为五兵。’”

此前，10月30日《光明日报》第11版，刊登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副教授贾连翔文章《清华简关于战国时期“百科全书”的新发现》，也论及“蚩尤为黄帝之子”之事。更往前，国家文物局主管、文物出版社主办的学术期刊《文物》2021年第9期，刊登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副教授程浩文章《清华简<五纪>中的黄帝故事》，其中言及：“黄帝又（有）子曰寺蚘（蚩尤），既长成人，乃作五兵”。

程浩指出，此前关于蚩尤的出身，有炎帝之子（《路史》）、赤帝之臣（《逸周书·尝麦》）、黄帝之臣（《管子》《越绝书》）或神农之臣（《世本》宋衷注）等多种说法。简文说蚩尤是黄帝之子，这是前所未见并且始料未及的。然而细绎史料，仍可找到这些说法的一些端倪。《史记·建元以来侯者年表》载田千秋对汉武帝上书曰：“子弄父兵，罪当笞。父子之怒，自古有之。蚩尤畔父，黄帝涉江。”此前均不能确解。王子今（著名秦汉史专家，中国人民大学荣誉一级教授）曾判断：“或许说明了当时蚩尤传说尚有今人不能确知的其他情节”，实为卓见。由此看来，《五纪》中蚩尤为黄帝之子，以及成人后作兵叛父的相关传说，到了汉代仍有流传。

记者查阅《史记·本纪第一五帝》，其第一部分讲述黄帝历史，其中有对蚩尤的叙述：“轩辕之时，神农氏世衰，诸侯相侵伐，暴虐百姓，而神农氏弗能征。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，以征不享，诸侯咸来宾从。而蚩尤最为暴，莫能伐。” “蚩尤作乱，不用帝命。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，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，遂禽杀蚩尤。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，代神农氏，是为黄帝。”

从上述文字中，能判断，“蚩尤”是放在“诸侯”中写的，在诸侯中“最为暴”，这就是说蚩尤的身份是诸侯；此外，“蚩尤作乱，不用帝命”，一个“乱”字，一个“不用帝命”，说明蚩尤是以下犯上。但是《史记·本纪第一五帝》并没有说蚩尤是黄帝之子。

但在《史记·建元以来侯者年表》中，确实有田千秋上书汉武帝“子弄父兵，罪当笞。父子之怒，自古有之。蚩尤畔父，黄帝涉江”的记载，并对田千秋有个人介绍：家在长陵，“上书至意，拜为大鸿胪。征和四年为丞相，封三千户，至昭帝时病死”。

但司马迁为什么不在“本纪第一”正文中言及黄帝和蚩尤的父子关系，而是在年表中用片段式的语言借田千秋之口说“蚩尤判父”，仍带给读者一点疑问：是不是不够确定？

清华简文中对黄帝故事的描述，基本上围绕着古书中屡见不鲜的“黄帝战蚩尤”故事展开，其中许多细节可与其他文献相对读，对现在认识突破最大的，就是“蚩尤是黄帝之子”这个叙述，这给今人观察“黄帝战蚩尤”传说提供了新的视角。

黄帝战蚩尤的故事，最早在中国上古奇书《山海经》中有记载，《山海经·大荒北经》：有系昆之山者，有共工之台，射者不敢北向。有人衣青衣，名曰黄帝女魃。蚩尤作兵伐黄帝，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。应龙畜水。蚩尤请风伯雨师，纵大风雨。黄帝乃下天女曰魃，雨止，遂杀蚩尤。魃不得复上，所居不雨。叔均言之帝，后置之赤水之北。叔均乃为田祖。魃时亡之，所欲逐之者，令曰：“神北行！先除水道，决通沟渎。”

在历史传说中，黄帝战蚩尤的大战被神化，双方都动用了神仙法力，风伯、雨师都来参战。最后黄帝击败九黎部落，杀死蚩尤。这一著名战役使姬轩辕名震当时，各部落酋长们称呼拥护他为“天子”，尊称他为“黄帝”。清华简文中，参与剿灭蚩尤的，除了女魃（简文中称“鬼魃”）外，还有天神“高畏”以及四荒等黄帝辅臣，并且有明细的分工。贾连翔认为，简文记载黄帝、蚩尤之战的过程中，还涉及了许多阵法、号令等内容，甚至还有配以管乐的《武壮》《正匡》《奚尚》三首战歌，对研究先秦军事史亦有重要意义。”

虽然清华简《五纪》中黄帝与蚩尤是父子，但面对蚩尤的大逆不道行为，黄帝仍以极刑处之。程浩考证，此前，蚩尤死后身首异处的说法，见于魏晋文献《皇览》。在马王堆《十六经·正乱》中也有类似记载。蚩尤的结局都是“被极刑”，只是“极刑”后的记录有所不同。

假如蚩尤和黄帝没有血缘关系，蚩尤仅仅是作乱的诸侯，威胁到黄帝的统治，黄帝抓住蚩尤后，为发泄内心的愤怒，而对蚩尤施以极刑——在那个遥远的时代，这可能也是当时常见的一种刑罚；假如蚩尤真是黄帝的儿子，又该怎么理解呢？单从极刑讲，有一种解释：爱之深，恨之切。

若从整体而言，黄帝灭蚩尤也可理解为“大义灭亲”。所谓“蚩尤叛父”，可认为蚩尤背叛了敬天爱民，是道义上的“逆子”。从简文看，蚩尤训练士兵、制造武器，为祸天下，到处害人，黄帝出兵剿灭，是从部落的大义出发，不以“亲”还是“不亲”来处理，公事公办。

司马迁的《史记》记事翔实，一般认为比较确凿，清华简《史记》均记录蚩尤为黄帝之子，那蚩尤和黄帝的父子关系，真可能不是瞎掰，而是需要认真以待。

（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周学泽 报道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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